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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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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煙回到客房時,周時生正坐在床上打坐,他這模樣看著像寺廟入定的和尚,聽見南煙進屋的動靜,眼睛都不帶睜開的。

南煙將買來的藥材放在桌上,提醒道:“你要的東西都買來放這了,我先去休息。”

她昨兒一夜未睡,今天又不停趕路,很累,想早些休息。只是將轉身,身後便傳來了周時生的聲音。

“你拿著藥材去客棧後廚熬制,記住,不要經過他人之手。”周時生將目光落在桌上一張短箋上,道:“那上面有我寫下的熬制之法。”

他面目沈靜,說的理所當然。

南煙難受的揉了揉臉,強自提起精神,忍著怒意去了後廚。離開時,她終究是意難平,回身問道:“你什麽時候才放我走?我和你無仇無怨,之前錯綁了你,是我不對,我向你道歉。”

南煙如今的地位很是尷尬,她像是被周時生綁架的奴隸,為他當牛做馬,端茶倒水。

周時生垂眸,半響方道:“我南下有事,待事情處理完畢會回長安,到時候你可以與我同行。”

“同行回長安?”

南煙警惕,“那之後呢,你給我下的毒……”

“三日一解,待到了長安我會徹底將你身上的毒根治。”

也就是說這段時日她都得陪在周時生身旁,替他鞍前馬後,直到回長安城?

南煙忿忿離去,在後廚熬藥時,盯著那不住咕嚕咕嚕朝外冒白氣的藥爐,她不停的想著,要不要朝裏面扔幾顆巴豆?或者扔點耗子藥進去……

心中的惡念冒出來後,南煙伸手小心翼翼的去揭蓋子,結果藥爐不隔熱,燙的她‘啊呀’一聲,不停的朝被燙傷的手指吹氣,再沒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。

將藥熬好端給周時生後,這人仍舊不放她離去。

他將藥喝完遞給南煙,讓她將碗送回後廚,隨後淡聲吩咐道:“今晚你便在我房內歇息吧。”

南煙正疲憊的揉著眼睛,聽聞這話,一下子便精神了,她警惕的看著周時生,質問道:“你這又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又不缺錢,且早已定下兩間客房,我為何同你宿在一處。”

南煙強調:“你別想占我便宜。”

周時生聞言冷笑,嗤道:“我會占一個寡婦的便宜?”

他向來心思重,平日裏情緒極為內斂,但在南煙面前,卻總能被她言行牽動,此時竟是動了一層怒意。

也不知是在氣什麽?

是生氣南煙待他的防備,還是生氣自己……

“你罵誰是寡婦呢?”

南煙皺眉怒斥,母親離世,孟養又不在,她如今很是介意他人談及生死,特別是說她是寡婦,這不是在咒她未來的相公嗎?

周時生聞言沈默下來,他的表情十分怪異,有些別扭。良久,方才盯著南煙,沈聲問道:“聚長如不是你兒子?”

“狗蛋?”

南煙眉眼一皺,“狗蛋若是我生的,我早把他打了不下八百回了,哪還會像如今這般沒有教養,整天不好好穿衣服亂跑的。”

就是因著狗蛋不是自己生的,有時候不好下手,趙阿婆還是太寵這個孫子了。

想到這裏,南煙不免有些想趙阿婆等人。

她此前令癩子至長安城送信,囑咐李晃待在盛和村照看趙阿婆同狗蛋,她卻未如計劃行事,反是被周時生脅迫當牛做馬。

“嗯。”

周時生心情好轉,但他面上卻未有絲毫顯露,見南煙一臉氣悶的看著他,他微微側開臉去,低聲道:“狗…蛋這孩子卻是未好好管教。”

難不成這人之前一直認為狗蛋是她生的?

南煙不悅,誠懇道:“狗蛋並非我所生,且我未婚嫁,與你宿在一屋實在不妥。”

昨夜是非常之際,如今有現成的客房,她只待將燭火點亮,房門鎖緊便能安安生生睡上一覺。

“既未婚嫁,那這五年你去了何處?是同何人一處,還是一直待在盛和村?”

周時生語氣緩和了下來,卻是再次發問,不曾放任南煙離去休息。

“這與你何幹?”

南煙眼瞼微垂,她沒有答案,因為她也不知道。

她睜開眼醒來已是五年後。

她說這話時,眼眶微紅,看著倔強又可憐。

周時生微微垂下目光,道:“這確實與我無關,只今夜你需同我宿在一屋。”

“方才你在後廚熬藥時,我察覺到一名女子在我屋外徘徊良久,觀她的氣息應當是練家子,她如今便宿在隔壁屋,今夜恐不安生。”

南煙聽他提及此言,警惕道:“是不是要殺你的那群人?”

“不是。那群人既知我受傷,行事不會如此小心。”他看了眼南煙,囑咐道:“你將藥碗拿去後廚吧,今夜我們早些睡下,或許能爭取多休息片刻。”

南煙再次返回時,屋中多了浴桶等沐浴用具,周時生正脫了上衣試水溫,見南煙進屋,他便不再動了,立在浴桶旁與南煙對視。

南煙瞧了他赤裸的上半身一眼,滾去床上休息了。

淮縣不大,他們所在的客棧即便是上房亦只是方方正正一間小屋,浴桶放在床榻不遠處,中間並無屏風遮擋。

周時生回身看去,見南煙懶散的躺在床上,有一瞬的遲疑,隨即,他爽快的褪下長褲,入水清洗。

他洗漱完畢後,讓小二重新換了幹凈的熱水。

此時,南煙已經睡熟了,因為屋內有光,她側躺在床上,面朝墻壁,身子微曲,像是一只小貓般縮著身子。

她此時穿的是那知縣之女的長裙,長裙樣式華麗繁覆,裙擺與袖口略大,與她五年前七夕之夜的穿著相似。

雖說她即便身著普通的村婦衣式也很好看,但最適合的還是這種華麗繁覆的長裙。

南煙不屬於盛和村,她應當回長安城,回到她生長之地。

“南煙。”

周時生輕輕晃了晃她的肩頭,將她喚醒。

南煙迷迷糊糊轉了個身子,仰躺著看身前的周時生,她睡了一覺,嗓子有些啞,軟軟的像是幼貓的輕哼,“什麽事啊?”

“你不洗漱便睡覺嗎?”

自從知道南煙並未婚嫁後,周時生待她的態度緩和了許多。

就這?

南煙翻了個身,將薄被夾在雙腿間,迷迷糊糊道:“不洗了。”

話才落,後脖子被周時生一把掐住了。

他方才臉色還十分友好,如今卻是透出嫌棄之意,將南煙從床上拎了起來,用力丟進浴桶中,他似無法忍受道:“沐浴後再入睡,我去屋外等著。”

南煙被他丟進水後,又驚又怒,徹底沒了睡意。

她怒視著他離去的背影,嘴裏哆哆嗦嗦,氣的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。在方才入水的那一瞬,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跳動,像是再次回到五年前落水那一刻。

她再無法抑制心中的怒意,罵道:“你有病吧,我洗漱與否關你何事,我又不同你睡覺,就是一輩子不洗,你也管不著我。”

周時生聽著南煙帶著明顯怒意的聲音,眉頭一皺,不就是讓她洗漱嗎?竟是生了這麽大的氣。

這與他記憶中的南煙很不一樣……

他回轉身去想要教導南煙,眸光卻是霎時沈了下來,隨後他再未說什麽,直接轉身離去。

南煙見他離去時神色怪異,眉頭輕輕皺起,她遲疑的低了頭,只見胸前一團白膩。那知縣之女衣式領口開的大,方才她落水後,衣領下滑……

南煙憋悶的坐進浴桶中,她想起多年前在石鼓書院時那些總愛占她便宜的少年,心中突然生了後怕之意。

若這人也趁機占她便宜,她要怎麽辦?

屋外,周時生立在客房走廊上。

如今不過酉時,客棧一二樓仍有不少旅人飲酒作樂,很是熱鬧。屋內,南煙弄出的動靜也不小。

周時生垂眸,再次想起五年前在西苑,她將裙褲撩起的情形。

他微微抿唇,又想起她方才裸露在外的皮膚,也有幾分不自在,甚至隨著屋內她弄出的那番動靜愈發大了,他只覺的耳郭微熱,於是不自在的敲了敲門,提醒道:“南煙,要洗便好好洗,別弄的水到處都是。”

屋內安靜了下來,南煙抱胸坐在水中,氣悶異常,她弄出這麽大動靜還不是想要快點洗完。

她如今是真的有些怕了,若夜裏周時生占她便宜,她一定再不顧忌。

屋內安靜下來後,周時生反而覺得愈發不自在,他在門前站了一刻,默默的離遠了些。

他轉身時,看見隔壁屋的燈熄滅,隨即聽見腳步聲朝緊閉的房門靠近的聲音。

席秀將燈熄滅後,躲在門後偷聽。

這對男女在吵架,今日將違背家中父母意願私奔,如今不過一日光景竟是爭吵起來。

嘖嘖嘖!

聽這男的聲音似乎很兇,這可真不是個東西,竟然兇女人,還是不顧一切與他私奔的閨閣大小姐。

席秀暗自決定,今夜偷襲進屋後先將那男的痛揍一頓,再將這兩人綁回家。

南煙洗漱後,推開門喚了店小二進屋將浴桶等事物收拾帶走,待一切整理完畢,她才註意到周時生卻是回到了床上,床下……則丟著兩床棉被。

周時生坐在床上看著南煙,語氣平淡道:“早些休息吧。”

“我睡這嗎?”

南煙遲疑。

“嗯。”

周時生頷首,躺在了床上,側頭看著南煙,道:“我需要好生休息,不要吵我,今夜我們二人輪流當值,前半夜你守著,後半夜我來守。”

說完,他隔空將屋中燈火熄滅,只留下最遠方一盞微弱的燈火亮著,便放下帷幔闔上了眼。

周時生此舉倒是讓南煙待他的防備松懈下來,前半夜她當值,因此她將床鋪好後,盤腿坐了上去,強行打起精神守夜,但她實在太累,竟是睡了過去。

隔著帷幔,周時生聽著南煙倒下的聲音,嘴角突然彎了起來。

他未將她喚醒,而是準備自己守夜,卻在聽得睡夢中南煙喚出‘孟養’兩字時,臉色陡然沈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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